秋,深沉韻味,理性冷靜,像一個思沉的學者,也像一位成熟的母親,在歲月的輪回里,如約而至,悄悄的來,驚艷的現(xiàn),讓大地將夏的浮躁收斂,讓世人將心的焦灼澆滅。
在秋里,像一條魚,穿梭在微涼的泉水里,全身極致感受這如冽冽泉水般的秋,游過落葉滿地的小徑,游過碩果飄香的路途,這般自由自在地暢游,心境得到無盡的暢快與滿足,由這頭游至那頭,似乎由熱切游至深沉。不經(jīng)覺間,仿佛體會到“飄飄乎如遺世獨立,羽化而登仙”的緲然。
薄暮晚陽,一團團紅光傾潵而下,映照著一切打著三七分的磨砂似的光影,像是老時代的膠卷,昏沉而又朦朧,夢幻而又極致。即興之時,孑然一身,漫步在黃銀杏葉滿天飄飛的路上,干枯的杏葉,在不知時的風吹日曬下,由新鮮變得枯萎,又由枯萎變得響脆,“咔吃咔吃”一腳邁上,輕輕的,脆脆的,柔柔的觸覺從腳底一絲絲傳至腦海,像是低聲私語的怪嗔,怪嗔我的不憐香惜玉,又像是竊竊私語的叨念,叨念我的久別不來,又像是徐徐道來的傾訴,傾訴它所經(jīng)歷的悲傷動人的故事。讓人不禁想蹲下來,捧起一手的落葉兒,虔誠地感受它。
不知何時,對秋,也懷有了像古人一般悲傷的情懷。
“悠悠天宇曠,切切故鄉(xiāng)情”,“落葉他鄉(xiāng)樹,寒燈獨夜人”,“南浦凄凄別,西風裊裊秋”離家而去,身處異鄉(xiāng)后,原本讀來索然無感的詩句,現(xiàn)在每多念一遍,似乎便多了一分蕭索黯然,一陣陣濃稠不堪的思鄉(xiāng)愁緒讓人在某個孤獨的瞬間,難以呼吸,像是埋藏在心底,靠著孤傲和倔強支撐的岌岌可危的山峰,轟然崩塌。
涼颼颼的秋風拂過,“呼呼”地鼓起單薄稀松的衣衫,小心翼翼的喚回我的心智,不多言,不多語,冷靜理性的給予慰問,給我一片天高燦陽,讓我不再思切故鄉(xiāng),也讓我漸漸接受無奈的現(xiàn)實,接受傷感的離別,努力向前,等待不久后的重逢,再相遇是更好的自己。
這時,秋仿佛是一個思沉的學者,一個理性的過客,不拖泥帶水,不含情脈脈,極度理性地告訴你現(xiàn)實,教你學會怎么去面對現(xiàn)實。
秋雖然理性,然也有韻味溫情的一面,四季之中,最愛莫過于秋天了,這份真摯的喜愛也許童年時從姥姥的鄉(xiāng)下就開始培養(yǎng)了,內(nèi)心深處,提及秋天,便仿佛能感受姥姥般慈祥的愛撫,媽媽般溫柔的懷抱。細細回想與品味,像是喝茶,過了現(xiàn)實的苦澀,漸漸便緩緩溢出淳郁的回香,清甜甘美。
鄉(xiāng)下的秋,是美的。這份美,美得不可方物,美的浩浩湯湯,美得氣派浩蕩。讀過農(nóng)言的《鄉(xiāng)村的秋》,“鄉(xiāng)村的秋,沉甸甸的金色稻谷,密密匝匝地在沃野上綿延著。夏栽一株秧,秋收萬粒稻。秸稈托舉著豐腴飽滿的穗頭,在秋風的吹拂下,田野上仿佛蕩起黃燦燦的波浪”也許不同時間,不同地方的鄉(xiāng)村的秋,都是一個秋吧,記憶里鄉(xiāng)下的秋,便如此般韻味。
不忘是那大片大片的金黃,難以語言表達的視覺驚艷,是璀璨黃的晚霞,銜著黃金黃的碩實,連著枯萎黃的莖葉,接著泥濘黃的土地,也許,秋土共長天一色,也不過如此。
若有風過,谷物便奏起秋之歌,跳起秋之舞,發(fā)起秋之香。這聲勢浩大,在幼小的心靈種下難以忘卻的震撼,伴隨著姥姥和母親在黃海的這邊與那邊的前呼后應,伴隨著母親寵溺的擁著我,姥姥親切的從籃筐里拿出紅彤彤的果實,在身上左右擦凈,遞過來,“咔嗤”一聲的清脆美味,果香,麥香,太陽的香,土地的香,在散漫的空氣里旋轉流轉。
這時,秋仿佛是一個親切成熟的母親,溫柔熱切,和藹可親,引領著迷失過的孩童般心靈,懷著初心,尋得正確的路。
夏不再浮躁地漸漸褪去,留下殘蟬在滄桑的樹上唱著深沉的歌,秋已然出現(xiàn),悄悄的,也許是隨著一陣風而來,也許是隨著一片葉而現(xiàn)。冷靜地審視萬物,卻也溫柔地對待萬物,世間方有萬物霜天競自由的豪邁,自然也有天高氣爽大雁南飛的意境。
又入秋了,何不去那銀杏樹下的落葉小徑里,走一走,慰問一下那等久的秋吶?